有所當

兵氣

田單攻狄，魯仲連策其不能下，已而果三月不下。田單問之，仲連曰：「將軍之在即墨，坐則織貸，立則仗插，為士卒倡。將軍有死之心，士卒無生之氣。聞君言，莫不揮涕奮臂而欲戰，此所以破燕也。當今將軍東有夜邑之奉，西有淄上之娛，黃金橫帶而騁乎淄澠之間，有生之樂，無死之心，所以不勝也。」余嘗深信件連此語，以為不刊之論。

同治三年，江寧克復後，余見湘軍將士驕盈娛樂，慮其不可復用，全行遣撤歸農。至四年五月，余奉命至河南、山東剿捻，湘軍從者極少，專用安徽之難勇。余見准軍將上雖有振奮之氣，亦乏憂危之懷，竊用為慮，恐其不能平賊。

莊子云： 「兩軍相對，哀者勝矣。」仲連所言以憂勤而勝，以娛樂而不勝，亦即孟子「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之指也。其後余因疾病，疏請退休，遂解兵柄，而合肥李相國卒用難軍以削平捻匪，蓋淮軍之氣尚銳。

憂危以感士卒之情，振奮以作三軍之氣，二者皆可以致勝，在主帥相時而善用之已矣。余專主憂勤之說，殆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也。聊志於此，以識吾見理之偏，亦見古人格言至論，不可舉一概百，言各有所當也。

(曾國藩文集, 筆記廿七則, 來自這個網站: http://www.angelibrary.com/real/thm/zgfwj/003.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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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合肥四姐妹一書裡看到這段話的節錄. 書裡提到這一段話最主要是想說明曾國藩君這種憂勤的思想符合古中國的傳統. 但也想說明淮軍將領中也有 "憂危之懷" 的人, 只是 曾國藩君對淮軍的認識不夠深入. 很有意思的見解. 故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