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命

論語最後一句話是:

子曰：「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不知禮，無以立也；不知言，無以知人也。」

命是啥? 我抄錄梁啟超于民國十六年在華北大學的知命與努力的演講. 梁啟超用三個來源:

"《孟子》说：“莫之致而者命也。” 意味並不靠我們去促成, 而它自己當然來的, 便是命.

《荀子》说：“節遇謂之命。” 節是時節, 意味在某一時節偶然遇著的, 命是命.

《禮記》说：“分于道之謂命。” 這一條戴東原解釋的最詳, 他以為道是全體的統一的, 在那全體裡面分一部分出來, 部分對于全體, 自然要受其支配, 那叫做分限, 便是命.

綜合這幾條, 簡單的說, 就是: 我們的行為, 受了一種不可抵抗的力量的支配, 偶然間遇著一個機會, 或者被限制著只許在一定範圍內活動, 這便是命...."

我不是梁啟超, 我對知命稍微有一點點感覺, 所以我現在寫下來.

昨天星期五我在 UPS 的車上, 要推二手車把四個很重的包裹推到一戶人家. 那四個包裹又重又大, 我又確定屋子裡有人, 於是我把它們放在車庫前面. 但是, 我看到包裹上有 perishable 的字樣, 我又看到屋子裡有燈. 我想做個好事, 所以就去按了門鈴. 之後, 我就推著二輪車回 UPS 郵車. 還無走出幾歨, 屋子的門打開了, 出來一個婦人. 他看到我就馬上說, 把東西搬進來. 我猶豫了一下. 因為我腦袋理閃過一個昨天的事, 那時我在客戶簽了名後, 又幫他放了包裹在那人門前. 當時我的 UPS 司機說, 要是他, 他才不理那個客戶呢. 我想他是開玩笑的. 但是, 這個往事卻真的讓我遲疑了一下. 結果我感到那個婦人不高興了. 我趕快又用推車把四個很重的包裹推到那婦人的前門樓梯下. 然後再一個個搬近他的屋子裡. 我的 UPS 司機看到了, 也來幫忙. 我那時是又窘又急, 因為我覺得平常我總是走額外的路到前門送貨, 如今這樣子好像我很懶. 另外, 我也不怎麼高興那個婦人一開始既無笑容也無友善表情的就叫我抬包裹. 我心想, it is not in my job description to do that! I don't need to go for that extra miles...

我想我真的是藏不住我的情緒. 回到車上, 我的 UPS 司機馬上跟我說, 有的人這樣做多半是因為他們有殘疾的人在家裡. 因為那樣的包裹, 多半是給殘疾人的食物包裹. 我想, 我是很幸運又這樣的司機. 他馬上看到我不高興, 說話來解我的不爽. 可是, 我還是不能高興起來. 我想, 要不是今天一方面是星期五, 另一方面我的腰在痛. 說不定我就不會遲疑幾秒鐘了. 我又轉念, 我這樣反應和動作, 有我的因素; 那個婦人那樣反應和表情, 自也有他的原因和理由. 我只能知道自己的原因, 而不能知道他的; 他也是同樣對我一無所知. 可是心裡究竟動了無名. 還好工作繼續不斷, 無名也只好拋掉.

這為啥讓我想到命? 就因為, 我知道我自己的背景因素, 但是那婦人的, 我無法知道; 反之亦同. 這樣的情形, 就讓我覺得這種情況或許就可以算是命的一個意義吧. 那婦人的言語惹惱我, 我自己也因為羞愧, 更是火上添油. 他的情況讓他說了如此, 由如此情緒說出. 我似乎感到我已做了許多, 而又有腰痛, 那婦人如此, 讓我感到不快. 其中種種, 我所能掌控的, 只有我的行動. 他也是一樣. 他看到我遲疑, 心中可能更增不快. 或者本來對他來說只是很正常的要求, 但是因為我的遲疑, 他也困惱. 各互相行其是. 其行各有其源. 雖如此卻又互相影響. 這種情況真是複雜. 但是, 說到底, 我們只能掌握自己的行動.

我老爸說我胸襟狹窄, 還是有點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