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中國古代史家是如何界定朝代與國的?
我始終都覺得中國不過是文化名詞. 也就是以黃淮平原發展出來的文化. 中國本來指的就是黃淮平原一帶. 誰入主這一地帶, 誰就是這一帶的主人. 但是, 這樣問題來了. 歷來很多人入主這一塊地方啊... 依照傳統歷史, 三皇五帝都依序入主黃淮平原. 如果根據現代考古, 則這片土地上, 民族遷移的痕跡似乎沒停過. 那麼中國, 到底是地名呢? 還是文化呢? 我持文化論是啥原因呢?
根據我道聽塗說之後, 又因為記憶不佳而得來的結果. 我以為, 從中亞大草原, 一直到黃淮平原, 在古代, 實際上是一個大草原的文化. 大草原上, 雖然也根據膚色, 目色, 髮色, 語言, 風俗來分部族. 但是, 草原上遷移迅速, 移動範圍廣, 各部族混居到最後, 更容易由風俗習慣來看人. 也就是說, 如果你和我的風俗習慣相類, 則我看你就比較像我的同類. 雖說, 你可能是個白皮膚, 我可能是個黃皮膚. 這就是, 荀子勸學裡說的：「干越夷貉之子，生而同聲，長而異俗，教使之然也。」 這是大草原上的概念. 這個教的涵義裡, 在我看包括語言和風俗習慣.
這樣一個觀念在黃淮平原留下來. 由三皇五帝, 以致於三代. 至孔子, 此觀念不斷的流傳下來. 之後更被司馬遷說的很明白, 他說:
自黃帝至舜、禹，皆同姓而異其國號，以章明德。故黃帝為有熊，帝顓頊為高陽，帝嚳為高辛，帝堯為陶唐，帝舜為有虞。帝禹為夏后而別氏，姓姒氏。契為商，姓子氏。棄為周，姓姬氏。
國號者, 朝代名也. 此時, 能稱朝者, 皆是天下之盟主也. 其入主中國, 而號令天下之國. 入主黃淮平原者如何號令天下之國, 制禮作樂. 禮樂, 就是文化的表現. 其中有當時天下人所認同的生活準則, 可以承載天下各國各民族的風俗習慣. 在春秋戰國時, 這一認同已經達到了長江流域. 這裡已經超越了黃淮平原的地區. 但是, 在當時, 各黃淮平原的諸侯仍把楚國看作是中國以外. 因為中國一詞, 在當時仍是黃淮平原. 所以, 即使是孔子, 他仍稱周朝的官話, 也就是周國的話語為雅言. 他在念頌詩經的時候, 依然以雅言朗誦. 那麼, 這時, 朝和國到底是啥分別呢? 朝就是具有盟主地位的國, 而國, 很清楚就是比較小的諸侯.
在秦結束春秋戰國後, 秦廢諸侯, 而確定以縣為單位. 但是, 秦沒多久之後是漢. 漢是縣國並存. 後來又到了五胡亂華, 歷史上稱為五胡十六國, 最後變為南北朝. 這時候, 問題來了. 朝與國怎麼分? 漢朝以後的史學家在經歷四百年相對穩定的朝之後, 如何面對如此混亂形勢? 我想, 這在名詞上似乎滿清楚的. 五胡十六國, 和南北朝. 國者, 仍然小, 就算有大的國, 如符堅的前秦, 依然稱國, 因為沒有文化上的遺留. 朝則不僅僅國土大, 裡面風俗多, 而且有文化影像力. 中國在哪裡呢? 這時候, 是跟文化嗎? 還是跟土地? 以我殘弱的知識來看, 中國是以文化的姿態出現. 文化, 像是空氣, 到處都在. 即使是異族入主黃淮平原, 他最後的文化歸屬仍是中國. 而相對來看, 本來就是中國文化下的南朝, 反而因為不斷內鬥, 最後, 耗盡自己和時機, 朝代被滅. 但是, 他所代表的中國呢? 如果中國是土地, 則他早已不能代表中國. 如果中國是文化, 那他被滅的時候, 中國在哪裡?
文化啊, 那空虛的東西呀. 他是制度嗎? 他是語言嗎? 他是人性嗎? 他是思想嗎? 他是文字嗎? 永遠不要忘了荀子的話: 「干越夷貉之子，生而同聲，長而異俗，教使之然也。」 中國既不在血液裡, 也不在父母那裡. 一切只在人心裡. 文化可以使人強盛, 也可以使人衰殘. 北朝的五胡之民和漢民融合, 拓拔氏使用許多漢晉以來的文化, 他就是中國. 南朝繼續晉朝的內鬥, 還要加上南方居民的競爭, 喪失時機和鬥志, 他們也是中國. 既然都是中國, 那麼就要看, 誰能駕御文化. 駕馭文化者, 心也.
隋唐以後, 五代十國. 其決定因素, 似乎仍是: 區域多寡, 風俗多, 和文化影響力. 這一時期, 朝並不具有對國的絕對武力優勢. 但是, 他依然有相對的形勢. 以後一直到清朝結束, 朝與國的關係幾乎是類似的. 中國這一名詞, 就是漢唐明清在對外國的時候, 幾乎是不用的. 他們只是用國號來對外稱呼自己. 所以歷代以來, 中國人其實又叫, 漢人, 唐人, 明人, 清人. 這是繼續三代的傳統.
但是, 民國以來, 中國成了一個正式國號. 這基本上是個錯誤. 為啥呢? 因為中國從古至今都是一個文化單位. 幾乎都是一個文化單位. 現在濫用了, 那麼台灣, 還是一個中國文化嗎? 大陸以他的巨大稱自己是中國. 那他要怎樣看台灣呢? 它可以用他的勢力使地圖上少一塊嗎? 不行. 可是他可以使人們永遠搖擺在不確定裡. 而且, 當我們回去看台灣的文化與大陸文化的時候, 他們無差別嗎? 有, 且不是短期之內可以縮短到無.
可以這麼說, 中國, 被定為國號, 有外國壓力. 他使的很多中國文化的人感到壓力, 而形成一種意志, "我們"! 但是, 當現在, 我們努力學習西方文化的同時, 又發現, 他們自己也有 nation, state, regime, nation state...等等概念. 但是, 我們自己的朝與國的概念卻完全消失, 或著更明確一點, 他是去了活力. 好像一旦定義住了, 就永遠不能改變. 以為朝只是封建名詞. 所以我們改用國. 但是, 殊不知, 我們的情況完全不能和歐洲的觀念相比, 我們的語言文字也不能完全 1:1 的和歐洲對譯. 既然如此, 我寧可中國永歸文化單位, 而讓朝與國的觀念在度活起來. 以前朝是家族, 但是, 現在看來, 朝未嘗不能用於不同憲法, 不同主義下的政權. 國, 則每一個省其實就是一個國. 中國則仍是像空氣一樣, 他只能活在心裡. 而不能在外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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